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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是一个闲聊的题目,源于前几天笔者发现,小区门口的一家周黑鸭关店了。笔者感到有点意外,因为周黑鸭作为一个知名的休闲食品品牌,其发展路径应该是稳步扩张的;无独有偶,最近处于风口浪尖的京东,宣布京东物流调整薪酬结构,取消底薪,提高揽件提成;还有一件事,4月8日起,摩拜单车宣布调整计费规则,起步价为1元/15分钟,骑行超过15分钟,每15分钟加收0.5元,相当于涨价。
 
这是笔者近期生活中碰到的三个现象,可以概括为:周黑鸭撤店,京东调薪,摩拜涨价。这三类分别是食品、电商、共享消费的代表,如果他们的发展遇到了困境,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增长红利见顶了呢?
 
我们先来讲一个营销学上的一个故事,叫做孤岛卖鞋。说的是两个销售人员去了一个不与外界沟通的岛屿开发市场,那里的人由于生产落后都不穿鞋。其中一个看见这样的情况就给公司说:这里的人都不穿鞋,没有市场可开发。另一个看了很兴奋的让公司马上运鞋过来,因为他觉得这里的人假如都穿他们公司的鞋,那销量该是多好!
 
由于中国地广物博,市场纵深很深,存在大量市场空白的区域。那么只需要不断的把产品推广到空白的地区,就可以持续获得销售增长。因此我们发现,大部分公司推崇渠道为王,销售团队的话语权远大于产品团队,含义就在此。
 
那么商业模式,可以简化为,一二线饱和了,就去三四线,城市饱和了,就去农村。但是渠道越下沉,人口密度越低,经营效率可能就会下降,因此通过渠道下沉来实现的扩张,终究是有边界的。
 
我们先以周黑鸭为例,来看看周黑鸭的扩张情况。从下图的周黑鸭的单店收入和利润来看,周黑鸭的单店收入,于2014年见顶,但是周黑鸭的单店利润,在2016年见顶。2017年,单店利润下降21%,2018年单店利润下降42%,单店利润下降,是规模不经济的信号。
 
除了单店收入和利润,我们再来看看周黑鸭的边际收入和利润。边际收入和利润,是指周黑鸭每年新增的门店,所对应的新增收入和利润。从下图可以看到,2017年边际利润为14.5万/店,为2016年的不足十分之一。2018年,边际利润为亏损104.4万/店,边际亏损,意味着开店越多,亏损越多,增长的天花板已经临近。
 
对于周黑鸭而言,盈利能力最强的位置,应该是人口密集、人流量大的交通枢纽区域,但是这些好位置终究是有限的。那么好位置覆盖完成之后,就会不断地退而求其次,最终达到增长的天花板。
 
那么我们再来看看汽车的销售情况。从下图可以看到,2018年销量最大的是自主车型,占比约43%,但是增速为-8.1%。增速较快的是日系和德系,增速大降的是美系和法系。
我们再来看看,不同车型,对2018年汽车销量下滑的贡献度。可以看到,2018年中国整体汽车销量下滑,主要原因是自主车型销量的下跌,其次是美系。日系和德系对汽车销量有支撑作用。
 
 
因此如果要探讨2018年中国汽车销售下滑的原因,首先分析的就是自主品牌的销售。从自主品牌消费者的区域分布来看,2015年到2017年,购买自主品牌的比例扩张的是三线和四线城市,一线城市出现萎缩。
 
那么我们可以猜测,前几年,自主品牌的扩张,主要是在三线和四线城市,那么2018年自主品牌的下滑,恐怕也是在三四线城市的扩张受阻。
 
自主品牌汽车,尤其是自主品牌的SUV车型,得益于其价廉、量足、性价比高的特点,得到了三四线城市的偏爱,相当于填补了过去合资车的市场空白。那么现在自主品牌在三四线城市的销量下滑,是否反映出,汽车市场的扩张,也出现天花板了呢?
 
关于汽车销售,有一个非常可惜的事情,笔者找到了一个数据库,叫做达示数据研究中心(DaaS-Auto),里面有全国几百个城市、细分车型的月度销量,可以对汽车销售有更深入的分析,可惜该数据库不对个人用户开放,感兴趣的机构用户,可以去看看。
 
看完了汽车,我们再来看看房地产。我们先来看看,分城市类型的土地出让情况。从下图可以看到,虽然一线城市的土地单价比较贵,但是绝对面积并不大。而过去几年,土地市场的主角,是三线城市。
 
 
正是抓住了三线城市的房地产发展的机遇,碧桂园等开发商,才得以实现高速增长。从下图可以看到,自2016年开始,碧桂园在三四线城市的销售占比直线提升,由2016年的41%,提升至2018年的56%。
 
那么三四线城市,就是品牌开发商,过去没有覆盖到的一片空白区域,那么品牌开发商,依靠成熟的开发模式、高品质的物业、更实用的户型、高质量的施工等,就可以迅速的在三四线城市打开局面。那么如果现在二三线城市的土地市场开始下行,是否意味着,房地产的市场空间到达天花板了呢?
 
最后我们来看下基建,看基建主要是看地方政府的债务杠杆率。由于地方政府的全口径债务不透明,所以我们使用的数据是城投债的存量余额,来计算各城市的杠杆率。
 
从下图可以看到,至少基于城投债计算的地方政府杠杆率,与往常的直觉有所差异。地方政府杠杆率最高的,是新一线城市,其次是二线城市。而且这两者的增速,过去几年非常快。三线城市的杠杆率也有抬升。一线城市的杠杆率有所下降。四线城市的杠杆率水平不高,也许与四线城市的融资能力较差有关系。
 
注:上文所指的新一线城市有15个,分别为:成都市、杭州市、重庆市、武汉市、苏州市、西安市、天津市、南京市、郑州市、长沙市、沈阳市、青岛市、宁波市、东莞市、无锡市。
 
上文所指的二线城市有30个,分别为:昆明市、大连市、厦门市、合肥市、佛山市、福州市、哈尔滨市、济南市、温州市、长春市、石家庄市、常州市、泉州市、南宁市、贵阳市、南昌市、南通市、金华市、徐州市、太原市、嘉兴市、烟台市、惠州市、保定市、台州市、中山市、绍兴市、乌鲁木齐市、潍坊市、兰州市。
 
另外,2018年,根据城投债计算的杠杆率超过20%的城市如下,这些城市以二三线城市为主。
 
 
总结一下本文的思路。我们认为,由于中国具有巨大的地区差异和城乡差异,叠加我们的后发经济体的特性,因此中国经济呈现出一种溢出效应。即新产品、新模式、新工艺、新商业模式等,优先在一线城市落地,然后逐步向二线、三线、四线及乡村外溢。
 
这种外溢效应,使得中国经济具备一种韧性,因为我们14亿人的市场很大,纵深很深,而很多观察者过去唱空中国之所以失败,就是因为观察者们没有深刻认识到中国巨大的纵深市场。
 
但是另一方面,这种外溢效应总的来说,是有天花板的,伴随一线—二线—三线—四线—乡村的外溢,由于人口密度的降低,经营效率的下降,边际收益下降,边际成本上升,因此外溢效应终究有见顶的时候。
 
那么本文讨论的问题,就是目前是否正是外溢效应结束的时候?我们观察到的现象有:休闲食品周黑鸭销售的见顶、自主品牌汽车在三四线城市销售的见顶、土地市场在三线城市的见顶、地方政府杠杆率在二线、三线、四线城市的见顶。
 
如果我们判断,外溢效应整体上结束的话,就可以解释,为什么当前的经济形势,对刺激政策比较钝化。因为过去的市场空白,已经基本上都被填满了,现在并没有太多好的市场机会和空间。
 
那么回到文章的题目,我们的增长红利是否见顶?笔者认为,过去依靠渠道驱动的、依靠数量驱动的、依靠简单复制商业模式的增长红利,可能已经见顶。但是品质红利、质量红利、技术红利、创新红利等,未来的增长空间巨大。
 
那么该如何激发后者的增长红利呢?2004年上映的电影,《天下无贼》中葛优有一句很经典的对白:“二十一世纪最重要的是甚么?人才!”这句话固然很重要,但是不仅仅是人才,我们有14亿的人口基数,人才必然是层出不穷的。我们更重要的,是需要能够识人、用人、容人的伯乐,建立人尽其才、物尽其用的人才体系。
 
本文仅为笔者个人的粗浅观点的整理,期待更多讨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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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济学博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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